来源：【家庭周报】
“中国人的饭碗要牢牢端在自己的手上。”
——题记
一
2008年暑假前夕，中国农业大学计算机信息管理专业的薛丽娜和李宁面临毕业，展现在这对情侣面前的，是一派锦绣前程：都市白领，朝九晚五，坐在冬暖夏凉、整洁典雅的写字楼里，拿着五位数月薪，轻轻松松编程……
就在美好理想即将成为现实的时候，因为与父亲的一通电话，薛丽娜产生了动摇。
那天，薛丽娜电话上就她和李宁留北京工作征求父亲的意见。起初，父亲还闪烁其词：“无论你们干什么，爸爸都没意见，只要你们开心就行。”父亲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变了调门，“不过爸爸还想给告诉你，中央今年下达的一号文件，对农业的扶持力度更大，从事农业也很有前途。相对城市，农村更需要人才，如果愿意，我和你妈倒更希望你们回家乡创业。”
尽管父亲说得非常委婉，聪明的薛丽娜也听得出，后面的话，才是父亲真正的意愿。父亲的话，在薛丽娜心里激起巨大的波澜。很少失眠的她，那天晚上失眠了，往事历历，都到心头。
1983年，薛丽娜出生在泰山脚下大汶河畔一个叫薛家庄的村子。由于从小在农村长大，她对农村太熟悉了，农村有她童年的欢乐，也有许多苦涩的记忆。五六岁的时候，她就经常跟着大人下地，干些力所能及的小活。夏天的中午，烈日当头，天空像下火，大地像蒸笼，她戴着小太阳帽，跟着妈妈去摘打种的豆角。妈妈用大筐背，她用篮子挎。回来摊到平房上晒干后，她和妈妈坐在热鏊子似的平房顶上，再用木棍砸，进行脱粒。妈妈用粗木棍，她用细木棍。妈妈看她小脸蛋热得活像熟透的红苹果，让她下去凉快，她还不乐意，坚持和妈妈一起砸。
她难忘，1993年，她家搬进翻盖的新屋后的情景，刚满十岁的她高兴得欢呼雀跃，连蹦带跳。她爱养花，妈妈也爱养花，娘两个在院子里种牡丹，种芍药，种玫瑰，种鸡冠花，把个不大的院子种成五颜六色的小花园，还栽上枣树和葡萄。鲜花盛开时节，蝴蝶在花间翩跹起舞，蜜蜂在花朵上嘤嗡忙碌。每到农历七月七这天，她都要早早地爬起来，跑到葡萄架下，听牛郎织女说悄悄话。遗憾的是，牛郎织女说话声音太小，她怎么听也听不到。
她还记得，爸爸在承包田里种了一块西瓜。到了下西瓜的时候，爸爸租辆三轮车运到济南卖，她也跟着去。吃晚饭的时候，她看到爸爸光就着咸菜吃煎饼，就问：“爸爸，你怎么不喝啤酒了啊？”爸爸说：“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喝啤酒，我好用空瓶子换冰糕吃。”一句幼稚的话，说得爸爸心里好不酸楚，赶紧放下正吃的煎饼，从口袋里掏出钱，让她去买冰糕。
在马庄镇农技站当合同工的父亲薛传谦，乃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央农业广播电视学校的首届毕业生，后来转正，且获得农艺师职称，一直和农业打交道。乡镇企业改制的时候，父亲肩负镇党委政府的重托，带领五名下岗职工，挑头成立起泰丰农经作物研究所，除了经营农资和小麦种子，还承包了13.4亩土地，种植粮食作物。后扩大到180亩，成为远近闻名的种粮大户。
2008年3月，父亲又在镇党委政府的支持下，成立起全区第一家农民专业合作社——泰安市岳洋农作物专业合作社，主营粮食种植、农业社会化服务和小麦良种繁育。寒暑假期间，和父亲一起劳动的日子，父亲经常流露出由于缺乏人才，许多很好的计划没法实现的苦恼。她知道，父亲是多么希望女儿大学毕业后能回家乡，助自己一臂之力啊！然而善良的父亲不愿意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女儿，怕贻误女儿的前程，一直没有明说。这次她征求父亲就业意见，父亲才不得不讲出来。尽管相距千里，薛丽娜也似乎看到了父亲求才若渴的眼神，洞悉父亲那颗热切期待的心。
薛丽娜清楚，尽管因为求学，自己离开农村多年，但对农村一点不排斥，相反每次放假回家，嗅着家乡的土地散发出的气息，看着长势良好的庄稼，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当父母再告诉她什么作物又获得丰收的时候，那股高兴劲简直没法形容。
现在，面临就业抉择的时候，薛丽娜才深深认识到，尽管她已经离开农村，成了名牌大学的大学生，但她身上传承的，依然是农民的基因；血管里流淌的，依然是农民的血液，与农村有一种掰不开扯不断的情缘。而今，父母在召唤，家乡在召唤，国家也在召唤，作为一名农业大学毕业的大学生，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城市，不能回家乡大干一场呢？
第二天，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男友李宁，心心相印、情投意合，这些形容男女情感的词汇，在择业这一关系两人前途命运的重大问题上，也得到印证。李宁认真倾听了她回乡创业的打算后，沉思良久，痛快表态：“丽娜，你的选择是对的，我赞同，回去的时候我和你一块回。”
一句朴实无华的话，感动得薛丽娜不能自已，一头扑到男友怀里，柔声低语：“李宁，你真好，总是那么理解我！”
男友这一关是过去了，还有李宁的父母。李宁在家是独子，而且三代单传。在供孩子上大学就是为了脱离农村已成为每位家长共识的当下，含辛茹苦十几年，好容易把儿子供到大学毕业，再远离父母，背着倒插门的名声，回女方家乡种地，李宁父母会同意吗？
李宁心怀忐忑，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把他和丽娜的打算告诉父母，征求父母的意见，同时也做好万一父母不同意想办法说服的准备。李宁的父亲经商，经多见广，思想开通。他信奉好男儿志在四方，儿子大了，不可能永远留在父母身边，早晚会离开，走自己的路，是否倒插门不必在意。更重要的是，他了解自己的儿子，相信儿子，在这种关乎前途命运的大事上不会草率，肯定有自己的考量。在与李母沟通之后，答复得也非常爽快：“儿子，既然你们想好了，我和你妈尊重你们的选择。日子最终是你们自己过，路靠你们自己走。无论成功失败，只要你们能承担后果，不后悔就行。”
薛丽娜和李宁悬着的心这才扑通落了地。
二
2008年7月，薛丽娜和李宁作为班里唯一回乡就业的学生，顶着世俗的压力和个别人的不理解，告别母校，告别同学，回到薛丽娜家乡山东省泰安市岱岳区马庄镇，开启了新的人生。
过去从农村进入城市，现在又从城市回到农村，表面看起来，两人似乎绕了一个圈，又回到原点。其实不然，此原点非彼原点，刚走出农村的时候，他们都还是懵懂无知的孩子，而今，他们是名校毕业的大学生，不仅具备了高等专业知识，提高了综合素质，而且积蓄了发展能量。现在，他们要运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在家乡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尽管回乡创业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尽管对回乡之后的人生充满种种美好的设想与期待，然而当他们真正回到家乡，面对几间简陋的办公室，还有一望无垠的黄土地的时候，心里却产生了困惑和茫然：往后的路怎么走？头三脚如何踢？
感谢父亲薛传谦，这位在农村摸爬滚打大半辈子，既懂理论又有实践的土专家，似乎看透他们的心思，拍拍他俩的肩膀，和蔼地说：“孩子，别着急，慢慢来，任何事情都有一个从不熟悉到熟悉的过程。先跟着爸爸学，过上两年，能独立了，爸爸就把这一摊子交给你们。”
听了父亲的话，两人的心似乎才安定下来。
薛父说到做到，不论干什么都带着他俩，遭到技术上的问题给他们讲解，不会的地方手把手教。数十年的农业历练，薛父对农业种植的每项技术，每个环节，都了如指掌，他的讲解深入浅出，晓畅明白。加上薛丽娜和李宁学习专心，悟性高，对薛父讲的每一项知识都能做到心领神会，举一反三。正是从父亲那里，他们知道了玉米什么时间种，小麦什么时间播，哪种病虫害打哪种药，哪种草用哪种除草剂，每种作物的生长习性和对应管理……在父亲和其他技术人员的言传身带下，薛丽娜和李宁很快克服不适应，逐渐进入角色。
当时合作社正处发展阶段，发展资金匮乏，机械化程度不高，好多农活需要人工干。为了节省雇人费用，薛丽娜和李宁与员工一起划锄，追肥，打药，收割……太阳晒黑了他们的脸庞，娇嫩的手上磨起血泡，一沾水疼得直咧嘴。他俩不退缩，咬着牙坚持。
他们回乡的第二年秋收时节，一天中午，薛丽娜和李宁正挎着条筐，带领员工掰玉米，忽然听到地头上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宁儿，丽娜！”他俩抬头看时，吃了一惊，原来不是别人，正是李宁的母亲。
儿子跟女友回泰安老家一年多了，到底干得咋样？能否撑得了？闹没闹矛盾？当妈的不放心，也不打电话，来了个突然袭击。当她看到站在面前的儿子儿媳穿着破旧的衣服，脸晒得黢黑，满头的汗水直往下滴答，胳膊被玉米叶子划得净血道道时，心疼得眼里涌出泪水，一手拉着李宁，一手拉着丽娜，说：“孩子，恁俩可吃苦了。”李宁见状，却故作轻松道：“妈，您放心，没事儿，我和丽娜一点没觉着苦，相反每天都很充实。”
薛丽娜和李宁的加盟，不仅为合作社增添了朝气，而且带来先进的发展理念。熟悉了合作社的业务后，在薛父的支持下，薛丽娜和李宁审时度势，按照现代农业发展的要求，对岳洋农作物专业合作社进行了重新定位，那就是：以粮食种植和小麦良种育繁推为主业，积极开展农业社会化服务，充分发挥合作社的示范带动效应，加快农业规模化集约化现代化进程，实现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双提升。
围绕这一思路，他们大刀阔斧，以高于农民耕种收益的价格，加大土地流转力度，不断扩大粮食种植面积；多方筹资，购置大型农业机械，并在市、区农业局专家的帮助下，上起节水省工的微喷灌溉设施，加快实现合作社耕种全程的机械化，提高劳动生产率；在满足自身耕作需求的前提下，为周边群众提供耕地、播种、植保、收割等社会化服务，促进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的转变；成立泰安市禾元种业科技有限公司，开展小麦新品种培育繁育，提高亩收益；与中国农科院、山东省农科院，山东农业大学、泰安市农科院等科研单位合作，建立国家级农作物品种展示示范基地，加快农业科技新成果的示范推广和应用；建立高产攻关田，开展小麦玉米高产攻关试验，总结经验，大面积推广，促进全社会粮食增收……
这是一场土地的革命，更是一场农业发展理念的更新，其效能如春风化雨，岳洋合作社焕发出勃勃生机，各项事业一年一个新台阶。薛父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对薛母说：“看来咱当初的想法没有错，还是年轻人行。往后咱可以后退一步，让两个年轻人放开干了。”
三
正当岳洋合作社顺风顺水的时候，祸从天降。
2013年10月，薛父罹患肺癌。
薛丽娜和李宁穷尽了所有办法，也没能挽留住父亲的生命。一年之后的2014年腊月28，薛父临咽气时候，拉着薛丽娜的手，对她和李宁语重心长道：“丽娜，李宁，我不行了，记住我的话，我走之后，你俩一定照顾好你妹妹，还有，一定把合作社办好！”
薛丽娜和李宁听了，心如刀割，泪如雨下。薛丽娜哽咽着回答：“爸爸，您放心，我俩会照顾好妹妹，也一定会把合作社办好的。”
薛父很快就咽了气。
薛丽娜突然有种塌天的感觉，她趴在李宁怀里，哭成一个泪人。
毕竟是男子汉，李宁竭力抑制着悲痛，抚摩着她的后背好言抚慰：“丽娜节哀，爸爸不在了，这个家还在，合作社还在，咱们一定要坚强，把爸爸托付给我们的事业干好，才是对爸爸最好的安慰。”
父亲去世了，事业还得继续，生活也在继续。薛丽娜和李宁发送了父亲，安抚好母亲，擦干眼泪，接过父亲交给的接力棒，驾驶岳洋合作社这艘航船，朝着心目中的目标，开始了新的航行。
一连串的挫折，还在前面等着他们。
2017年6月12日夜，电闪雷鸣，狂风裹着暴雨，下起来没头。听着外面呼啸的大风和瓢泼似的暴雨，薛丽娜和李宁想到马上就要开镰的麦子，心揪得紧紧的，一夜未眠。第二天天一亮，他俩就开车去合作社的麦田察看。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麦子全都扑倒在地上，就像用碌碡轧了一样。这意味着不仅减产，还增加了收割难度。
薛丽娜眼里噙着泪水，沮丧地望着李宁，带着哭腔说：“李宁你看，倒成这样，可咋办啊！”
李宁安慰说：“丽娜，别难过，这是天灾，谁遇上也没办法，牢骚抱怨都没有用，咱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一场暴风雨造成的减产，加上购买割倒伏麦子的收割机，让他们损失20多万元。
天灾刚刚过去，另一个更大的挫折又降临。当年底，国家调整粮食收购价格，带来玉米市场价格跳水，每斤由最高时的1.2元降至0.78元。上千亩土地，扣除种子化肥农药等成本，18名员工辛苦一年，不算土地流转费和员工工资，才盈利7万余元，亩均70元，仅够买一盒软中华香烟。
晚上，回到冷冰冰的家里，薛丽娜饭也没心思吃，坐在沙发上叹气道：“李宁，你说咱这是啥事呢？忙忙活活一老年，不光不赚钱，还赔钱。”
李宁也摇头叹息：“真没想到会是这样。”
“凭咱俩的编程知识，随便找家公司打工，也比这挣的多啊！还不用操心。”
薛丽娜说的没错，他俩不干这一行，去IT公司上班，一年几十万薪金不成问题。
“李宁，我觉得咱是否该考虑改行了，往后的路还长着哪！”
李宁道：“改行可不是小事，得慎重考虑。”
那一夜，两人辗转反侧，通宵未眠。
气头上想改行，到了下决心的时候，又都犹豫了。他俩脑海里浮现出父亲临终时的面容，耳边回响起父亲的嘱托：“你俩一定照顾好你妹妹，一定把合作社办好。”岳洋合作社，凝聚了老父亲全部心血，寄托着两代人梦想的合作社啊，难道就这样葬送在我们手上？
他俩又想，自己改行好说，把合作社的工作一停，办公室门一关，找家接受单位就成，手下的十几名员工怎么办？市、区、镇三级党委政府，省、市农科院和山农大的专家教授，对他们的事业那么关心支持，并寄于厚望，怎么对得起他们？还有周边的老百姓，这些年，已经对他们提供的社会化服务产生了深深的依赖，合作社停摆，他们怎么办？
“班里的同学都选择留在城市发展，就你们两个选择回乡务农，精神可嘉！”
“我们是为别人打工，你们是干自己的事业，真了不起。”
“我们住的斗室才十几平，你们却拥有上千亩的土地，厉害！”
……
听说他们回乡创业，同学们纷纷通过电话或微信，向他们表达钦佩之情。如果中途改行，同学们会怎么想？周围的人会怎么说？
他们还想，一名大学生的人生价值，不能光用金钱衡量，还要看他对社会做的贡献。由于天灾和国家宏观调控原因，合作社这一年是没赚到钱，但这只是暂时的，肯定不会永远这样的。而合作社每年为周边农民提供的耕、播、管等社会化服务，还有对农业科技新成果的推广和应用，不也是一种隐形的价值？这种价值如何用金钱计算？
第二天起床，薛丽娜和李宁愁容无存，神情开朗。
薛丽娜问李宁：“你是怎么想的？”
李宁反问丽娜：“你是怎么想的？”
“你先说。”
“你先说。”
其实，此时谁也不用说，两人脸上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对方答案。
薛丽娜感慨说：“李宁，昨晚我考虑很久，作为新时代的大学生，做事不能光考虑自己，还要有社会责任和担当。”
李宁点头道：“丽娜，你说的很对，如果光考虑自己，无论他的事业做得多大，其价值也会打折扣。”
“岳洋合作社既是咱俩的，更是社会的。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倒。”
“不光不能倒，还要干好。现在国家对农业这么重视，咱没理由不干好，一定干出名堂，让咱的那些同学看看，回乡务农照样大有作为。”
两颗心又紧紧贴在一起。
上班后，他们安排好合作社的事情，分头踏上外出借钱的路。合作社的效益不行了，但信誉不能丢，土地流转费该支的支，员工工资该发的发，而且一分不能少。他们四处求爷爷，告奶奶，拆借了50万元，把这一年的窟窿全补上。
员工们原以为两位年轻老板经不住这次打击，会一蹶不振，没想到他们不仅没有趴下，反而变得更加坚强，工作起来更有劲头，管理起庄稼来更加上心，就像照料自己的孩子，该浇水浇水，该施肥施肥，该打药打药，从无半点懈怠。有时在育种基地一蹲就是半天，忘记了休息，忘记了饥渴，俨然进入忘我的境界。
2021年中秋，玉米成熟时节，老天似乎想检验他们的意志，再降灾难——连绵秋雨淅淅沥沥，断断续续，一下一个多月，把秋收硬是往后推迟了一个月。玉米地里到处是明晃晃的积水，收割机根本无法进入。愁得农人眉头紧锁，怨声载道。薛丽娜和李宁却坦然面对，每天数趟去地里察看，组织员工及时排水，努力将灾害降至最低。
四
斗转星移，寒暑易节。转眼间，薛丽娜和李宁回乡创业已经十四个年头。
十四个春秋轮回，历史长河短暂的一瞬，岳洋农作物专业合作社的变化却天翻地覆。
如果有兴趣去他们的合作社参观，你会欣喜地看到：
秋收时节，大型联合收割机带着秸秆还田机在玉米的海洋里依次往返，玉米入仓进场，秸秆粉碎于地，泾渭分明，各得其所。
秋耕的时候，拖拉机拖着深翻犁突突突地叫着，在覆盖着粉碎秸秆的土地上潇洒奔驰。在它驶过的地方，秸秆埋入地下，下土翻到地上，再经过旋耕机旋耕，原本僵硬的土地立马变得暄腾腾，平展展，期待着一场新的孕育。
该播种了，小麦精播机开始启动，把种子、肥料和丰收的希望一同播下，再经过镇压机镇压，十多天之后，原本黄褐色的土地就会魔幻般地生出一片新绿，绿得那么清纯，绿得那么可爱，令人忍不住想趴下去亲上一亲。
需要浇水了，一按电钮，微灌开启，细雨喷洒，如云似雾，润物无声，不仅节水，节地，而且省工。
庄稼出现病虫害，轻敲一下键盘，农用飞行器立马起飞，按照人的意志，在田野上空喷洒农药，进行防治。
小麦成熟以后，联合收割机再显神威，麦秸粉碎进地，麦粒流入车斗，再通过烘干机烘干入仓，很快变成人们餐桌上的食粮。
进入夏种，玉米播种机开进地里，一排排整齐的玉米苗很快长出，再经过一系列机械化管理，逐步走向成熟，进入下一个循环。
再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锄镰镢锨，再不用一个汗珠子摔八瓣笨熬苦干，传统的农业劳动已被彻底颠覆，祖祖辈辈连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变成了现实——轻松、高效、科学、神奇。
除了这些直观的变化，还有下面一串骄人的数字：
岳洋合作社的社员由当初的22户发展到268户；土地流转面积由当初的13.4亩增加到1300亩；粮食亩产量由原来的2000斤增加到2500斤，每年为社会贡献粮食由不足3万斤增加到300多万斤；育繁推由原来的800亩扩大到15000亩；农业社会化服务由原来的5个村覆盖到36个村；引进推广农作物新品种由当初的20个发展到300多个。
还有，他们培育的3个小麦新品种已上报山东省农业厅，进入审定阶段，有望今年得到审定；合作社的示范带动效应由最初的马庄镇已辐射到全市全省乃至全国，产生的社会效益无法估量。
继薛丽娜的父亲和母亲分别被农业农村部表彰为“全国种粮大户”之后，2021年，薛丽娜也被表彰为“全国种粮大户”，还被评为山东省优秀共产党员。她和李宁均晋升为农民正高级农艺师。
2019年6月12日，全国农技推广服务中心组织中国农科院、河北省农科院、山东省农业厅、山农大等单位的七位专家，对薛丽娜和李宁的小麦高产攻关田进行实打测产。经过严格的面积核实、机械收割、脱粒、烘干，称重，去除杂质和水分，专家郑重宣布：他们的高产攻关田实际亩产小麦828.7公斤，创下泰安市有记录以来冬小麦亩产量最高，并刷新当年全国高产攻关记录。
那一刻，薛丽娜和李宁高兴得不顾众人在场，紧紧拥抱，喜极而泣。
同年，他们的玉米高产攻关试验也取得重大突破，亩产达到911公斤，同样创全市最高记录。
2022年2月，农业农村部副部长邓小刚到岳洋合作社调研小麦种植情况，对他们回乡创业十四年，坚持粮食种植的做法和取得的成绩给予高度评价。中央电视台、中国日报、农民日报等媒体先后报道过他们的事迹。
五
共和国的车轮隆隆，碾入第十四个五年计划。
“十四五”承上启下，继往开来，意义非凡。
这是开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的第一个五年，也是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农村现代化建设的关键五年。社会的进步，为农业和农村发展提出了新的要求；党和国家出台的一系列惠农政策，为岳洋合作社提供了千载难逢的发展机遇。薛丽娜和李宁决心深入贯彻“中国人的饭碗要牢牢端在自己的手上”的指示，抢抓机遇，科学规划，精心运作，把岳洋合作社的事业推上一个更高的峰值。
自古文明膏腴地，齐鲁必争汶泰安新型旋耕机配件阳田。
“地处汶阳田腹地的马庄镇是一片肥沃的土地，也是一片希望的土地。既然我和李宁择了这一事业，就要义无反顾地干下去，在这片浸透着祖辈汗水的土地上播种新的希望，收获丰盈的果实，在为社会作出贡献的同时，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谈到未来，薛丽娜沉浸在美好前景的憧憬中，动情地对笔者说。
回顾这些年走过的路，两人最想说的是：乡村振兴靠人才，现在农村最缺乏的就是人才。随着中央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农村已成为大学生建功立业的广阔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他们呼吁大学已经毕业和即将毕业的学弟学妹们，不要一味迷恋城市，而应该尝试到农村创业。相信给你的，不仅是超值的回报，还有意想不到的惊喜。（2022年5月20日《家庭周报》同步刊出）
作者简介：齐欣，中国作协会员，中国作协第十届全国代表大会代表，泰安市作协常务副主席，泰山文学院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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