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事情发生在2010年夏天,距离现在已经10多年了。
老李家住庙底村,这里是当地远近闻名的产粮区。老李虽然没什么文化,然而他头脑灵活,承包了大片农田,购置了农机设备,是个种粮大户,农忙之余还常常开着拖拉机帮人拉砂运水泥,勤劳又能吃苦,因而家底颇为殷实。
事情要从老李的拖拉机说起。那几年村里陆续有人进城务工,或者由于孩子念书等原因搬到城里居住,没有功夫打理田地,有些农田就荒废了。老李就找村主任商量,承包了一大片农田,秋天种小麦,来年麦子收了又种玉米,一年两季,也是忙忙碌碌。为了提高生产力,老李买了一台“雷沃”牌拖拉机。这个拖拉机是个大家伙,光是车头的两个轮子就有半人多高,后面可以挂车厢,也可以挂上其他农机用来耕地、播种,有了它,老李田里的活就轻松不少。
事情就发生在刚刚收过麦子不久,正要准备种玉米的时候。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老李开着拖拉机,后面挂着旋耕机在田里忙活了一天,这时候刚刚回到家。李婶把饭端上桌,催着老李赶紧擦洗一下,过来吃饭。老李一边答应着,一边随手把拖拉机钥匙丢在茶几上。拖拉机后面挂上了旋耕机,太宽了进不来院子门,老李就把拖拉机停放在巷子口的村道边上,旁边是村里的排水渠。说起旋耕机,许多朋友可能不知道是个什么设备,它是用来耕地的,样子就像周星驰电影里包租婆头上戴的发卷,是一个镂空的大滚筒,差不多有接近两米长,7、80厘米高,浑身都是纵横交错的锐利叶片,横着挂在拖拉机后面,就可以下地耕田了,是一种比较便利的农业机具。
老李把挂着旋耕机的拖拉机停在路边,自己回家吃饭休息,这本是农忙时节平淡无奇的一天。然而,谁也想不到,一场泼天大祸正在悄悄朝他袭来。
老李手里端着一碗油泼辣子酸汤面,狼吞虎咽地吃着,还不忘看一眼电视剧,旁边的老伴儿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说着闲话。这时,不远处的村道上传来一阵摩托车的巨大轰鸣声,那油门轰得嗡嗡的,嚣张地呼啸着,由远及近,一听就是那帮不要命的小年轻。老李摇了摇头,低头继续吃他的面。
突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撞击的声音,跟着是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老李有点疑惑,他停下筷子,转头望向黑乎乎的窗外。转瞬之间,外面的巷道里一片嘈杂的人声。老李坐不住了,他知道是出事了,放下碗就想出去看看。这时大门口传来了急促地拍门声,好几个熟识的邻居在外面大声喊着“老李!快出来!老李!”老李心里一惊,三步并作两步奔过去打开大门。
“老李,出事了!你快去看看吧!”“出大事了呀,老李!”大门打开,几个邻居挤成一团,七嘴八舌地嚷嚷着。老李心里一沉,一言不发,推开他们,拔腿就往停着拖拉机的地方跑去。还没到跟前,就看到挤挤挨挨的一片人群围着他的旋耕机。此地没有路灯,有人举着手电筒,微弱的光线在空中晃来晃去。还有人正在打电话,急促地说着什么。老李脑子一片空白,他急忙拨开人群,看到了极其惨烈的一幕。
两辆摩托车东倒西歪地摔在旋耕机附近的地上, 几个年轻人浑身是血,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最让老李恐惧的是,旋耕机锋利的叶片上还趴着一个年轻小伙儿,一动也不动。老李看到眼前的惨状,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周围嘈杂的一切仿佛都旋转起来,他眼前发黑,张着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拉着警笛的警车很快就到了,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几辆救护车,原本就不宽敞的村道被挤得水泄不通。老李被警察带走了。
一向宁静的村子,这一夜被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打破了宁静,快到破晓才安静下来。满地破碎的摩托车零件碎片没有了,老李的拖拉机连着旋耕机也被警察扣走了。事发路口的地上只剩几团干涸的血迹,还有交警队勘验现场划下的白线。村里的人窃窃私语,有些人义愤填膺为老李叫屈:“这事关老李什么事啊?拖拉机停在那里又没动,是那几个小年轻自己太癫狂,摩托车骑的快要飞起来了,早晚得出事!“ ”是呀!老李也太冤了!”也有的人路过事发的地方,远远地看一眼,摇摇头,叹息着走开了。
第三天,老李回来了。原本精壮的汉子,几天不见,仿佛苍老了十岁,佝偻着背,面色憔悴,一言不发。夜深了,毫无睡意的两个人四目相望,老李靠在床头抽着烟,缓缓地开口告诉老伴儿,这几天在交警队的事情。当天晚上,一伙七个年轻男娃,分乘三辆摩托车,去附近的镇子上玩。行到这一段僻静的村道时,三辆车你追我赶,较上了劲。前面两辆摩托车咬得很紧,车速不相上下,骑车的娃们一边加速一边嬉闹,根本没有意识到即将面临的危险。村道原本并不宽敞,勉强可容两辆车错身通过,老李的拖拉机就停在路边,这个拖拉机本身是个大块头,后面横挂着的旋耕机更宽,差不多占了一多半路面。当时天色擦黑,村道上也没有路灯,摩托车风驰电掣般驶来,等到看见拖拉机的时候,刹车已经来不及,迎面一头撞上了去。
这三辆摩托车上,其中一辆骑着三个人,其他两辆分别骑着两个人。跑在前面的两辆摩托车迎头撞上旋耕机,骑车的两个娃当场就没了,后座的娃都被甩飞出去老远,伤得很重。受伤的三个娃送到医院抢救,其中又有一个失血过多,没救过来。最后面的一辆摩托车,由于是辆旧车,速度提不起来,车上的俩人原本还在骂骂咧咧嫌自己的车跑不快,突然听见前面撞了,等赶到跟前一看,全都吓傻了,又在心里暗暗庆幸,幸亏这破车跑不快,侥幸捡回一条命。也就是说,那天夜里一场事故,竟然一下送走三条人命,还有两个受伤的还在医院躺着。唯有最后面一辆车的两个小伙儿毫发无伤。
李婶听了也是吓呆了,一时说不出话。他们两口子活了这大半辈子,头一回遇到这么大的事。回过神来,李婶抽抽搭搭地哭了。她很害怕,只觉得天都塌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老李回了下神,有点烦躁地说,哭啥呢,有我呢!事情已经这样了,哭有啥用呢。等交警队处理完了,该赔钱就赔钱,咱这日子还得过。
过了几天,事故责任认定书下来了。交警队认为老李的车没有农用车牌照,夜间停靠在村道边,占据路面一多半,没有反光装置,也未设置警示。需要负责百分之四十的责任。至于对方的几个孩子,属于无牌无证,加上超速。负担百分之六十的责任。自古是死者为大,事已至此,老李对于这个结果并没有什么意见,就准备着手筹钱。然而死者家属却闹起来了。先是带着一群亲属闯入老李家,砸坏了所有的门窗,村主任出面把他们劝走了。消停了没两天,这群人又来了,抬着三副空棺材,在老李家院子中央挖了三个大土坑,扬言要把孩子埋在这里,让老李全家守墓。这下全村人都不答应了,觉得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他们帮着报了派出所。民警来了,一看哭得满地打滚的死者家属,也是直挠头。他们只好打电话到交警队,把处理这起事故的老金叫来。
老金和老李年纪相仿,这个事故从头到尾都是老金在处理,说句心里话,老金对老李颇为同情,他也深知老李不容易,但是死了三个人,还有两个重伤,真不是小事情。所以在责任划分的时候,他也是斟酌再三,才作的决定。老金到老李家一看,闹得实在不像话,当下皱起眉头,站在屋檐下对众人说,娃们家这么年轻就没了,大小伙子养到这么大不容易,这才刚成人呢,谁心里都心疼。
现在责任划分已经出来了,你们也都没啥意见,老李他该赔钱就得赔,但是他家就是这么个情况,你们也都看见了,总要给他点时间,让他想办法筹钱。你们这么闹腾,要是把老李逼死了,谁给你们掏钱?!围观的村民纷纷附和,好说歹说把这群人劝走了。
当天夜里,老李蹲在院子里大坑边上,抽了半宿的烟。李婶担心地睡不着,在屋里喊他。老李不吭声,李婶打开灯,准备披衣下床。老李咬了咬牙,站起来,把烟头扔在地上,使劲用脚尖碾灭,扭头回了屋。第二天老李在村口的超市买了两包好烟,进城找老金去了。随后老金叫来几家人在交警队调解了几次,但是关于赔偿数额一直谈不拢。无奈之下,老金只好建议他们,等孩子出院之后,拿上材料走诉讼程序,到法院去打官司,让法院来判决具体的赔偿数额。此后消停了一段日子,很快法院的传票就送到老李家里来了。
天气转凉的时候,有一天,老李又来找老金了。老金放下手里的事情,关心的询问老李案子咋样了,老李说快开庭了,给老金递了支烟,犹豫了一下,今天来找你,想让您帮个忙。老金听完,不动声色地看了老李一眼,心里想着,老李是不是想要他的拖拉机,这事倒有些为难。本来案子到了法院,涉案的车辆应该一并移交法院,但是老李的拖拉机太大了,法院的停车场空间有限,经过协商就还是停在交警队的事故车辆暂扣大院里。案子没结之前,车是不可能给他的。再者说了,老李将来还要面临巨额的赔偿,他要是拿不出钱,这车很可能要被法院拍卖掉的。不过这些话老金有些不忍说出口,正在斟酌的时候,老李又开口了,你看最近这天气,雨季快来了,我寻思着这车风吹日嗮雨淋,有些心疼,我想给车上遮上一层防水布,你看行不行?老金松了一口气,抽了一口烟说没问题。转身拿起电话就给停车场的门卫老王打了过去。半小时后,老金站在二楼窗口,看见老李扛着一大卷彩条布,手里拎着绳子,走进停车场大院,仔仔细细地把他的拖拉机裹得严严实实,四角都用绳子固定的牢牢地。老金看了一会儿,默默地回到了自己办公桌前。
此后过了两三个月,快过年的时候,老李又来了,拿着法院的生效文书和证明材料,来取他的拖拉机了。老金一边给放车单签字,一边问他案子的情况,老李说,判决下来了,给死者每家要赔十几万,两个伤者家也得好几万,总共加起来要赔五十多万。他把之前在城里给儿子买的新房,准备将来娃结婚用的,还没装修,毛坯房就给卖了。再找亲戚朋友凑了些钱,把赔偿款付清了。老金站起来把放车单递给老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地笑了笑,嘴里说,那就好,事情处理完了就好。过了一会儿,老金听到突突突的拖拉机声音,他站在窗前,看见硕大的拖拉机上,老李单薄的背影。老金长出了一口气,目送着他离去。
几年之后的一天夜里,老金出现场,回城的路上经过老李家的村子,他突然想起几年前的这起事故,也不知道老李现在咋样了。他扭头望向窗外,沉沉夜色中,宁静的小村庄看得不甚清楚,只能远远看见星星点点的几盏灯光。
说来也巧,第二天中午老金下班的时候,刚走出办公楼,迎面碰见老李他们村的村主任从对面办公楼里出来。村主任刚处理完自己的违章,抬头看见老金,他快步走过来,给老金递烟,两人寒暄了几句。老金问道,你们村在我们这儿有过案子的那个老李现在咋样了?村主任诧异地看了老金一眼,你不知道?老李不在了。老金愣住了,夹着烟的手指停在了半空。村主任叹了口气,接着说,这事说起来还真邪乎。当时事情处理完了,法院判下来几十万,老李卖了房,东拼西凑给人把钱赔了,老李大病了一场。当时我去看他,问他有什么打算。老李说,你也知道,现在我的家底都掏空了,身体也不行了,我打算把承包的地退了,等我病好了,就到镇上的工业园跑跑运输,给人拉拉砖石矿砂,总要想办法把欠账还了。村主任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当时我就劝老李,还是把车卖了,另谋个营生。老李摇了摇头,苦笑着跟我说,咱也没个啥技术,做生意也没本钱,这车要是卖吧,二手车卖不上价,又是出过事的,怕人家忌讳,贱卖了实在是可惜,不如我自己开着拉拉货,还要给人还账呢。后来老李病好了,就起早贪黑地给工业园拉货。
老金和村主任两人缓缓并排走着,村主任又给老金递了一支烟,老金摆了摆手,村主任把烟放回烟盒,边走边说道,就是半年前的事,老李给工业园拉矿砂,经过邻村的一座桥,不知怎么的,连人带车,还有满满一车砂,翻到了桥下,老李被埋在里面了,救出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老金扭头问道,开得还是他那个拖拉机吗?村主任点点头,所以我说呀,这事有些邪乎。这个拖拉机出过三条人命,到最后,还是把老李也带走了。
老金听了,沉默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烟来,递给村主任一支,两人一路无话。到了路口,村主任说,走,一起咥牛肉煮去。老金点点头,两人往饭店去了。
午后的阳光穿过厚厚的云层,照射在这座静谧的小城,大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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