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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耕机后滚子小的配件:种地那些事儿

2023-04-18 14:44:41 阅读

父亲坚持还要种地。今年他已经七十二岁了。

我之前曾委婉或直接地劝说他不要再种地了,把土地承包出去算了。每次交流的时候,父亲都很执拗,还想着自己种,语气不容置疑。“不种地干啥?干待着吗?”“没啥事,还干得动。到时候实在干不动的话就雇个人。”“再说,现在种地简单,一色儿机械活,跟承包出去也差不多。忙活点就忙活点!”

在谈到土地的时候,父亲的眼里是放光的。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父亲对土地的情感是外人很难理解的。那种情感是深入骨髓的,是血脉相连的,也是割舍不下的。

每年秋冬季,父亲一次次跟人去看种子,买种子,看化肥,买化肥,早已成了习惯,自然而然的。春种秋收,年复一年——好像生活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如果真的不种地了,父亲会怎样呢?我想象得出来,又好象想象不出来。索性就不去想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命轨迹和活法。种地让父亲感觉到心里踏实,生活有奔头。并且,父亲对自己的身体还很自信。想到这些,尽管内心不认同,也只能由着他了。

三月份的时候,一次周末回老屯,父亲又提到了种地的事。“今年种地能省劲儿了。你二哥说他来给种。”父亲口中的二哥是我姨家的表哥。我的老家是在五台乡浮家村。二哥家在相邻的另一个乡镇——杨树镇。两家相距约有十五里地。在我的寻问之下,父亲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二哥今年在我们屯子里承包了十多亩地。事情和我的一个本家有关。这个本家原来也住在本屯,大伙一般都称呼他姜五。论起辈来,我还要管他叫叔叔。姜五的独生女在长春市一家医院当护士,已成家,生活条件很好。姜五本来在一个镇上卖摩托车,有自己的商铺。近些年买卖不做了,姜五夫妇就搬去了长春市,生活在女儿身边。姜五一家的土地一直向外承包,承包户在这些年来也换了几个。租金每年都是随行就市,并不固定。今年在与去年的承包户谈租金的时候没有谈拢,所以就不想承包给他了,另找别人。一时之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最后就落到了我的二哥的身上。他们两家也是有亲戚关系的。二哥和姜五的媳妇是堂弟和堂姐的关系。亲戚里道的,知根知底,彼此都信得过。习惯上,在乡里社会,有点好处也尽可能地尽着亲戚来。当然,这不是绝对的,有的人家就不太愿意和亲戚之间进行利益方面的往来。因为有时候双方利益是拎不清的,吃亏了或占便宜了,感觉都有点别扭。计较多了还会伤了彼此的情分,面子上也过不去。所以有的人家会刻意避免亲戚之间的钱财交往。

二哥家里也有地,前些年主要靠二嫂在家里耕种。二哥每年长时间在建筑工地做木工,只在农忙时回来帮忙。估计这几年考虑到自己年纪大了,减少了外出做木工的时间。二哥家里本来就有四轮拖拉机等农用机械,去年又花了五六万元添置了旋耕机。二哥承包了村邻的土地,再加上自己的土地,总共四五十亩上下。这个数量不算多,够不上种粮大户。今年耕种的土地与去年差不多,这回又多了姜五的土地。二哥给我父亲打电话说了承包姜五土地的事,并告诉父亲种地的事不要着急,到时候顺便一起种了。父亲说起这些事的时候很高兴,连连说,“这回就更不用愁了,种地更省劲了”。了解了情况,我也感到安心了很多。

二哥很能干,更关键的是二哥一直把亲戚之间的情分看得很重,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谷雨种大田。

五月二日已经是谷雨第十三天了。早晨,父亲打电话来,告诉我二哥今天来种地。父亲知道我今天要回老屯,特意嘱咐我买些菜回去。其实,这是不需要他说的。二哥来种地,一干就是大半天,时间紧,间休短,我家是一定要准备伙食的。老屯家里没什么菜,需要的话要去十二里外的镇上去买,不方便的很。买些菜回去也是我回老屯的主要目的。

我工作的地方是另外一个乡镇,距离老屯三十多里地,一般二周能回去一趟。

乡镇之间基本上都通了水泥路,路况还可以。我开车回到老屯的时候已经上午八点多了。二哥他们已经去田里耕种了,家里只有老母亲。母亲正在厨房里准备一些食材。食材有鸡肉和鱼,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需要解冻。这些事儿本可以等我回来,让我来做,但母亲等不及。

母亲今年七十三了,身体不好,但还总是闲不住。平常门里门外总走,好像没有待着的时候。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活,甚至有时都没活。每次劝她歇一会,在炕上坐一坐,母亲总是笑笑,接着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回一句,“走习惯了,坐不住”。说完之后,又走开了。人的习惯真的是很难改变。冬天的时候,我有几次把母亲接到我那里住些日子。不知是由于换了地方,还是住了楼,母亲突然变得很安静。她走的频率明显变少了,还开始爱打瞌睡。只有在和她说话的时候,母亲的精神才能振作起来。她自己一个人独处时,看电视播放的娱乐节目也成为一大兴趣。而每次送母亲回老屯后,就像电视切换频道一样,她又变回了老样子,又开始屋里屋外不停地走。人与环境之间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在老屯,母亲的心里是最踏实的,最安心的,也是最有生命力的——这与贫富无关。

我从车后备箱里把买来的东西拿出来,送到屋里,然后一一归置好。接着,我东屋西屋,房前屋后转了转。这样的动作我也可惯了,每次回来都不由自主地这样去做。

房屋南面的园子里搭着苞米楼子,贮存着去年收获的苞米。估计在下一两个月之前,不管价格高低都得要将苞米卖掉,因为雨季来了就不容易保存了,容易发霉。

这几年苞米的收购价格起伏比较大,鬼行鬼市的。差几个月的时间就不用说了,有时一天一个价。这导致农民卖粮弄得像赌博似的。运气好的话,同样重量的粮食能比别人多卖个五六千元钱的事情也是有的。今年苞米行情一路高起,哪家卖哪家亏。到后来观望的农户越来越多,个个惜售。这样就出现了一个怪现象:粮价高,粮食反而走得慢,今年拖到现在还没卖粮的农户比往年都多。农民获得信息的来源也逐渐多元化,可惯了从电视和网络上获取最新资讯。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的肆虐推高了国际粮价,一些产粮国粮食减产使中国进口的粮食数量减少,这些信息也提高了农民对粮价的期望值。

一时之间,我还没找到什么要紧的活去做。参加工作时间久了,有些活计已经生疏了,动手能力变得很差。用老人的话讲:眼里没活。大概就是不活泛,没有眼力见儿的意思。

在这期间,母亲的嘴就没停过,把情况介绍了个遍。二哥是和二嫂一起来的,开着旋耕机,种子也拉来了。化肥是前几天先送过来的。同来的还有二哥的堂弟。他们刚来没歇脚就去种屯南的山地了。父亲也一起跟着去了地里。屯子里的三哥也来帮忙了,用他家的电动三轮车把化肥拉去了地里。三哥是我老姑的儿子。老姑嫁给了本屯人,生的三个儿子结婚成家都生活在这个屯子里。三哥和我的父亲比较亲近,平时帮了父亲很多忙。

我正犹豫要不要去地里看看的时候,看见父亲打开院门,一步一步从门外踱进到了院子里。父亲是回来取种子的,快轮到种我家的地了。父亲和我打了声招呼,没有停脚,进了屋。房屋走廊一头堆放着种子袋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父亲将两袋小包装带包衣剂的种子放到一个塑料袋中,拎起来就要走。父亲的脚踝有伤,我忙上前接过来,跟父亲说“我拎着吧,我也去地里看看。”父亲没有说什么,将袋子递到我的手中,微微笑了笑,一幅很轻松的表情,跟在我的后边。

屯子很小,好像都不到三十户人家了。各家都是砖瓦房,有新有旧,有大有小。这一处,那一处,遥望着大致成行,谈不上规划。甚至与我家相对的道北的张姓邻居家的房场早已经成了耕地。老两口独立生活困难,归了儿子。老房子年久失修,塌了,平掉了。和张家平行的一家房屋也平掉了,在原地建了一些太阳能发电装置。一路走来,都没遇到什么人。

现在很多人家房前屋后的园子都不设栅栏,不修墙,完全开放式的。这更加给屯子增添了荒凉、破败的感觉。

细细一想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原由。记忆中的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屯子里人丁兴旺,大多数人家都养鸡鸭鹅狗,养牛养马。不同年龄段的孩子前后街疯跑。整个屯子鸡鸣犬吠,人欢马叫,那才真叫一个热闹!家禽基本上都是散养的。设栅栏,修围墙是为了有时要拦住自家养的东西跑出去。另外,是为了避免园子里的植物遭到外来的破坏和生产生活用品的丢失。

时过境迁!

现在新出生人口少了,有的人进城了,又有的人升学了,屯子也越来越冷清了。站在路边,往往大半天都看不到一个人。个别养这些活物的人家都用圈一直圈着,很少放出来。不太值钱的物件扔在屋外没有人去拿去偷。生活水平提高的同时,人的道德底线也在提高。栅栏和围墙之类也就不太需要的,任由它破败、损坏,后来索性就清理掉了。这种现象主要发生在小屯子,户数比较多的大屯子依然很重视围墙。一方面,视觉上规整气派,另一方面,实用性是存在的,门户严紧,让人踏实放心。院墙围起来的地方就是自家的专属领地,这是一种宣示。

各家的耕地分布在屯子的周围,总共五百亩左右,离家都很近。老屯依坡而建,耕地等级不同,按地势分为所谓的山上地、偏坡地、甸子地。山上地与山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比屯子的地势高了许多,到了山上依旧是一马平川,延伸到极远处。甸子地就是低洼地块,许多年前还是沼泽地和烂泥塘,人进水退变成了耕地。由于耕地质量差距大,为保证公平,我家十五亩土地被划分成为八九块,零星,分散。附近山地多的或耕地地势高的村屯差不多都种完了。我家有两块山地和偏坡地具备了耕种条件。甸子地还需要等些天,土有些粘,机械进不去。有的地块甚至还有水洼。虽有些误农时,但也只能等着。

从村口向南走,会依次穿过甸子地、偏坡地和山地。土路弯曲,缓坡向上。一路走来,道路坑洼不平,车辙很深。两边的田垄肆无忌惮地侵占道路,土路变得狭窄。估计大伙走着都不舒服,但是也没有人提出异议,习以为常了,反正谁也没占到便宜。坡度稍陡的路段,路中间甚至形成了水沟,是雨季时山水流淌下来冲刷造成的。大约走了五六百米的距离,就来到了山地的地头。

在偏坡地和甸子地的交界部分原来是有一条旱河的。旱河是人工开凿的水利工程,能起到抗旱和排涝的作用。旱河应该是新中国成立后的五六十年代开凿的——我也弄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这样认定的,却也没有去考证。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时候,旱河能有二十米宽,河岸就地取材,是由挖河床的土堆积形成的,高出两岸的耕地一米左右,外侧是依势而下的缓坡,被植被覆盖。

夏季丰水期,水面宽约十米,水深处能接近两米。水中生长着各种植物,比如香蒲、臭蒲、芦苇、三半草、水公子、山芹菜等等,还有很多的水生植物,我叫不出它们的名字。旱河中鱼的种类也很多。有一种俗称“老头鱼”的鱼,农民用网从水里捞出来后,大都会随意地扔回河里——很不屑,相不中这种鱼。现在,老头鱼在春季也有卖的,贵时能达到三十多元一斤,价格高于一般鱼类。它居然翻了身!原来,人的口味也会变的!

那时候,每到夏秋季,旱河是孩子们的一大乐处。河岸边到处是五颜六色的野花。水中会长出成片的山芹菜,露出水面部分都有一尺多高,长到时候就开出一片片的小白花,伴随着水波的起伏摇曳着。玩的花样很多。玩水、孩子们还热衷于采马莲花和香蒲棒、扎花束。河岸上甚至能找到可以吃的东西:山芋头——一种根茎植物;狗尾巴酸姜——一种叶子能吃的草;更多的东西已经叫不出名字了,有的干脆都想不起来了。推倒河岸边出现裂缝的立土层,还能抓到在里面栖息的青蛙。旱河很长,年少的时候沿着河岸放牛,向两边走都没有走到头。

天长日久,旱河渐渐失修。水土自然侵蚀,气候变化,再加上两岸耕地挤占,旱河水量越来越少,河床越来越高,河岸越来越低。进入二十一世纪,旱河逐渐消失。现在向旱河的位置看过去,偏坡地和甸子地已经连接在一起,早没了旱河的踪迹。在不远处的一个连接点附近,生长着几棵小柳树。我在想,它们是否能感知到,自己的根须伸展的地方总曾经有一条草长莺飞、水深鱼跃的河流呢?

不光如此,周边的旱田区,水沟和河渠都已经很少见了!

属于我家的地块路边,散放着装着化肥的编织袋,带包装的种子,还有一些辅助的农具:锄头,戳子等物件。比较突兀的是另一边停着的旋耕机,大块头,深绿色的。我这还是头一次近距离地接触旋耕机,对它的具体功能也比较模糊。我对它的车轮比较感兴趣,直观的感觉就是大,深深的胎纹充满了力量感。

二哥的承包地和我家的地恰好是挨着的。每家垄都不多,一般七八条上下,多一点的十几条。这块地的垄很长。往远处望过,一辆小型拖拉机正缓缓地向我们这里开过来。虽然看不清人影,但我知道是二哥他们。等拖拉机开得近一些了,人的轮廓逐渐地清晰了,面目也分辨出来了。二哥他们正在往地里下种,人机的操作方式也看清楚了,看上去比较简单。二哥的堂弟开着拖拉机,拖拉机的前面固定了一块可以宽松坐两人的长木板。二哥和二嫂并排坐在长木板上,面向前,双腿悬垂。两人的双手都握着一个轱辘滚儿,控制着它在垄台中间向前滚动。

轱辘滚儿是我的叫法,别人好像也这样叫。它是现在比较常用的一种播种工具。它的一头是一个圆轮,圆轮的四周均匀地分布着可开合的中空尖嘴;手柄和圆轮的连接杆设计有分装种子和化肥的容器,和下面的圆轮有通道连通,间距和数量都有相应的装置可以进行调解。装有化肥和种子的轱辘滚在垄上滚动的时候,圆轮上的尖嘴一开一合,化肥和种子就会按照预先的设定均匀地分布到土里,播种就完成了,设计十分精巧。轱辘滚可以单人操作,但是很累人。化肥,种子,再加上工具本身,总体重量是很大的。况且,还要长时间劳作。对于父亲来涚,使用轱辘滚已经无能为力了。二哥和二嫂借助拖拉机来驱使轱辘滚行进,这样的操作就省力多了。

当然了,使用轱辘滚是播种的第二道主要工序。第一道主要工序是通用旋耕机完成的。使用旋耕机可以一次性完成灭茬、松土、下底肥和成垄等环节。轱辘滚里面装的化肥称为口肥。如果需要的话,耕地在使用旋耕机旋完之后再压一遍滚子,目的是使垄台平整紧实一点。在此基础上,使用轱辘滚的效果会好很多,能提高出亩率。

旋耕机是比较大型的农机具,不可能每家农户都有。屯子户数多的会有二三台,主要用于出租。我家所在的屯子户数少,商机小,一台旋耕机都没有。每年耕种时节都要请外屯的旋耕机来旋地,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一是要依着人家的空闲时间来,会误些农时。二是自家还要出些劳力。正常情况下,雇主几乎不用干什么,旋耕机主会完成包括把化肥种子运到地里,旋耕,播种等所有流程。老屯由于土地零星分散,为方便机主工作和节省时间,从一开始就打下了一个自家要将化肥种子运到地里的底子,否则机主会推脱拒绝。半数人家没有壮年劳动力,还没有运输工具,所以将化肥种子运到地里成了一件令人头疼的事。父亲就面临这样的问题。今年,二哥来种地,这些问题算是都解决了。

伴随着拖拉机的突突声,二哥二嫂坐在拖拉机前面的木质座板上控制着轱辘滚,沿着垄台的中线将其滚动到了地头。轱辘滚圆盘上的尖嘴在接触大地时快速地一开一合,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同时将农民一年的希望埋在了土壤里。

二哥二嫂都是标准的农民,勤劳肯干,一边和大伙笑着打着招呼、大声说着话,一边向轱辘滚里熟练地装填化肥和种子。一粒粒苞米种子被红色的包衣剂包裹,在装填之前需要用润滑剂稍微拌一下。包衣剂是防病虫害的。润滑剂,小袋包装,居然是粉末状的铅笔铅。这让我感觉到很有意思,也感叹人的奇思妙想。一些感觉不太重要的细节都被人考虑到了。

随着社会的进步,农机具更新换代的速度在加快,农民种地的方式也在快速地发生着变化。才几年的工夫,一不留神,这些耕种的场景让我感觉到陌生,有时过境迁之感。父亲说,现在还有用免耕机耕种的,不用旋耕机旋。方式是保留前一年苞米的旧茬,在垄台中间偏一些播种,垄台和垄沟可以逐年轮换。我没有亲见,想不出具体的情节。

记得头些年,人们普遍使用扎眼儿器。耕种方法和使用旋耕机差不多。先旋地,将化肥下到地里,然后用扎眼儿器下种。扎眼儿器构造比轱辘滚简单,单人使用,顺着垄边走边扎,将种子下到土壤里。使用扎眼儿器要随时注意控制种子间距。另外,扎眼儿器对种子的要求比较高,要使用筛选过的种子,颗粒饱满,大小均匀。

再向前追溯,大约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前后,当时主要使用播种机,耕种工序要复杂很多。先要灭茬、成垄,之后用播种机将化肥和种子同时下到土壤里。播种机大多用耕牛或马来拉动。播种完的土地,垄差不多是平的。苗出齐后还要人工铲两遍地,趟两遍地(用犁成垄)。这种方式需要较多的劳动力,花费的劳动时间也较多,付出的体力也更多。

时间再向前推移。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时候,耕种方式就比较原始了,还属于铁犁牛耕的时代。耕地往往是全家总动员,有多少人能用上多少人,是不考虑劳动力成本的。农忙时,满山遍野都是人,人喊马叫,热火朝天。那种热闹场面已经深深埋藏在记忆深处,偶尔不经意间想起,心底会不由自主地一阵悸动,生发出一种莫名的情愫。

站在曾经劳动过的土地上,往昔的记忆是模糊不清的。纯净的天空,暖暖的阳光,和煦的微风让人处于一种慵懒的情绪中,微曛。我渐渐地察觉到,我与耕种,与原有的生活越来越远了,在配合二哥他们干活的时候显得笨手笨脚。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别扭。

这片土地滋养了我,我就是从这里生长出来的呀!

无言!

环顾四周,没看到别人家在耕种。这片山地大部分都种完了。山下一百米远处的偏坡地那里,我看到了大伯的身影。一个堂兄开着手扶拖拉机,大伯坐在板车的后面,手里拽着滚绳,滚绳的另一端拴着滚子。滚子在应该刚下过种子的垄上骨碌碌地碾过,后面带起一阵阵的尘土。大伯今年已经七十六岁了。

耕种完山地和偏坡地,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应该吃中午饭了。收工!

二哥开着旋耕机回到村头的时候,将车停了下来。我忙问:“怎么了?”二哥从车上下来,指了指路边的一个石滚子。原来是为了它停下来的。这个石滚子不知是什么时候被扔在这里的,我经过的时候都没有在意。好像也没有人在意它的存在。这种石滚子也是一种农具,从前还很重要。秋收后,选择合适的时间,农民要在自家场院里给谷子、高粱、黄豆等作物脱粒,俗称“打场”。打场时,用牛或马,后来也用手扶拖拉机拉着石滚子在农作物上一遍遍地反复碾过,一边碾一边有人用插子翻动。那时的粮食就是这样打下来的。如今,这种石滚子已成无用之物,被随意丢弃。

二哥相中了这个石滚子。

原来,二哥的旋耕机需要配重。机头的前方突出的铁架子上本来用的是装有沙子的两个编织袋来配重的,二哥嫌它有点轻,还容易滑落。二哥和二哥的堂弟再加上我费了好大的劲用石滚子替换了那两袋沙子,到家后还需要用铁丝将石滚子固定住。二哥又上了旋耕机,启动,机器轰鸣声又响了起来。石滚子横卧在机头前方,略微上翘,离地有二尺多高,看上去很威风,很霸气。

一个废弃的石滚子就这样成为了旋耕机的一个组成部分,成为了一体。

午饭是妻子张罗的。正好赶上五一假期,她是早上和我一起坐车来的,主要任务就是做这顿中午饭。混炖排骨和柴鸡、铁锅炖鱼、炝拌猪耳、猪蹄、现成的烧鸡,还有一个蘸酱菜。下午基本上没活了,啤酒和白酒是一定要安排上的。如今的生活条件是实实在在地变好了,物质充足,品种丰富。鸡鸭鱼肉已是寻常!农民大多也能做到想吃啥就能吃点啥,也开始追求口感,嘴巴也越来越刁了。其实,我有时也偶尔怀念一下小时候那种饿急眼了不管看到什么食物都狼吞虎咽,来者不拒的满足感。转念一想,自己是不是有点过于矫情了?!

什么是幸福?

不同的年代有不同的标准,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感受!

因时因人因事而异!

没有人能给出一个固定的答案!

幸福无关贫富,无关际遇,它是一种情绪体验,是发自内心的充实与通达,是自我人生价值的感悟与认知。

甸子地还需要等几天才有条件耕种。二哥家那边还有没耕种完的土地。下午,二哥他们回去了。我和妻子也开车回到了我们在另一个乡镇的小家。我的弟弟长期在建筑工地做木工,活多,种地期间没有回老屯的打算。老房子又只剩了两个人——我的父亲母亲!

又是无言!

过了三天,我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母亲说,东地可以种了,有人找来了外屯的旋耕机,父亲说顺便把自家的东地旋了,自己用扎眼儿器种。二哥在东地这边没有承包地,别的地方的还要等一等。父亲不打算等二哥他们来时再种了,要抢农时,抢一天是一天。自己如果扎不动的话就雇个人扎。父亲已经去跟来的旋耕机主谈了。

第二天早晨,天竟然下雨了。我忙给家打了个电话,父亲接了。父亲说,东地前一天已经种完了,自己用扎眼儿器扎的。我跟父亲说,“你怎么没雇人呢?能干动吗?挨那个累干啥!?”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的声音,“没雇。自个儿干着干着感觉能干动。不太累。”“你脚脖子有伤,别抻着了!”“自个儿注意点,没啥事儿。”谈话是没有什么结果的。父亲依然会按着自己的想法去做。

父亲还说到,这两天听天气预报报道还有雨。别的地还得向后推迟几天才能种。农时肯定是误了,不过这种情况也属正常。父亲也说,庄稼生长会受到影响,但对粮食产量的影响不大。这话听上去感觉予盾,然而根据以往的经验看,好像也是对的。年年的粮食产量差距并不大。也许后种的庄稼通了人气,有了灵性,像有后发优势似的疯长。或者摊上个好秋,适合苞米灌浆、成熟的好天气多几天,这对后熟的庄稼是有利的。影响庄稼生长的因素很多,也很复杂。

换个角度,农民基本上都是乐天派!不到最后是不会放弃希望的!

事实基本如此!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都在关注天气,希望明天是一个好天,晴天。

我原本是不太关注天气的,一直都没有这个可惯!我也知道,再过几天,我仍然会不再去关注天气,不是不想关注,而是自然而然地就忘了。旋耕机后滚子小的配件

这事儿,说来我也感觉很怪!

土地流转是这些年一个比较热的词汇。国家也推出了鼓励耕地适度规模经营的政策,有的地方进行了试点。土地集中实行适度规模经营看起来已经成为大势所趋。

那么在不远的将来,农民、农业和农村会形成一个什么样的生态呢?脚下的这片滋养我成长的黑土地上又将是一幅怎样的画卷呢?

我想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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